文/虞小风?
(湖北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长江文艺》编辑)
今年是父亲四明一风诞辰周年。一百年,一个世纪,全世界的人都这样计算经过的岁月,并以此作个总结。
一百年对一个人来说是非常漫长的,甚至是不可企及的。对一个时代来说也是漫长的,但对一个历史来说却谈不上多么漫长。而正是这个谈不上多么漫长的积累成就了一个伟大民族的梦想,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我们的这个民族文化一直会积累下去,想想都觉得厚重,而这个厚重是在我们看似不漫长的积累中所形成的。我们的精神,我们的思想,哪怕只是尘埃,但日积月累,都会形成厚重的物质。我们随便跨过一座山,随便涉过一个湖,随便穿过一片森林,随便捡起一块石头,那都是漫长的积累所形成的。
虞一风松猴图93.5cm×40.5cm年作
父亲原名虞一风,别名四明一风,号白云老人。在他所有的画作中的署名绝大多数都是用的“四明一风”,晚年较多的用“白云老人”。个中有二个原因;“四明”是怀念他的家乡宁波四明山。而“白云”则是他终老的归属地“白云黄鹤之乡”之意。他一辈子都在漂泊,终于停下来了,他想进入一种“禅”的境界。想静下来思考一下最后的时光。年他从深圳南归时写有一幅书法:“云游一场空,陷入邪魔中,突围驱魍魉,挥指赞钟公。”落款:“丙寅倦游归来有感,白云老人书。”也就是这一年,父亲因脑溢血突发而倒在画案,指下一株白梅还未及点蕊。他用这幅冰清玉洁的白梅给自己的一生作了一个总结,用指墨给自己画了一个句号,他的时代便结束了。
虞一风柳荫黄鹂80cm×26cm年作
父亲走了整整三十年了。一万多天,二十六万多个小时。其实,我一刻都没有忘记父亲的嘱托。在送走父亲那一刻我手书“用生命作为代价实现中国指画梦”,以此作为我的座右铭。我重新一页页翻开父亲的历史,用倒叙的方式寻找他的足迹。我发现他是一个真正为艺术而生的人,是一个纯粹的艺术教育家。他一生都在为人师,在学校,在民间,在社会,一刻都不曾放下他的“教鞭”。在他去世前一天他还头顶烈日骑着自行车到武汉测绘大学的子弟小学去教孩子们画画。他骑车过江到武汉市儿童福利基金会去并表示将他的全部作品捐献给下一代,为儿童福利事业尽绵薄之力。他在深圳的华侨中学教学生中国画技法。他在广州“广交会”传播指画,他在福州、厦门、永安、龙岩将手指画传授给他当年的学生。他在庐山举办指画展。在武汉开办“四明画室”。在西宁、济南、上海从事实用美术工作。在杭州开办“四明画院”(类似现在的“美术职高”,还配备国文教师)。有一次,他在画院门前的人行道上的几棵树之间用绳索连起来,挂了许多他和学生们的画作。潘天寿此时正带一些学生从雁荡山写生归来,他看到了街头画展很是兴奋,还进院与父亲交谈,询问了一些情况,很是赞扬四明一风的学术精神。当时全杭州能考进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的学生,四明画院培养的考生占大多数。潘天寿时任该学院民族美术研究室主任。父亲与潘天寿有过指画交流,与吴茀之、诸乐山过从甚密。他虽与西泠印社诸社员交往颇深,但这里有一个谜:为什么父亲没有成为其中一员?原因是这样的: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初,四明一风就参与福建省立永安师范学校的建设,创办美术馆,在那里推行中西合璧的艺术教育,与时任国民政府省主席陈仪、教育厅长郑贞文、教育家严家显、鲁迅先生的朋友许钦文等交往密切,为抗战时期的永安、龙岩进步文化、教育贡献力量。做了大量的幕后工作,为受迫害的进步学生奔走营救、支持学运,为抗日战争举办献金画展,参与进步文艺演出,举办战地摄影展览等。当时永安作为全国抗战文化中心,聚集了大批爱国人士和知识分子,是国民党统治时期除重庆、桂林之外的三大政治文化重镇之一。日寇侵占厦门后,永安时局动荡,政府腐败,经济频于崩溃,四明一风带领学生自耕自种改善生活,创业极其艰难。后来由于我的祖父在国民党军队任职,国民政府败逃台湾时父亲不愿离开祖国,于是,他对学生们说:“从此以后我隐姓埋名四十年。”其实父亲的学生中有地下党员,对父亲说龙岩和平解放,不要怕,学校由共产党接管,你可继续留校工作。当时接管永安师范的是后任中共中央党代表的马宁。他找父亲谈话说你是外乡人,学校暂时停课整顿,你可配合做一些工作。父亲说我有手艺,在校外继续办学,学生仍然可以学习。当时教师家属口粮规定每日一领,为照顾父亲办学,学校给父亲是半月一领,而且教具课桌一并借用,使父亲办的“龙江美术学校”坚持了一阵子,有进步学生、地下党员仍然跟随着父亲,其中有陈灯,现享受离休待遇。我与父亲闲聊时曾说:“你当时如跟随马宁,现在也是老革命了。”父亲说马宁接管学校时,站在露天舞台上,一脚踩在一条长凳上,裹着绑腿,背着斗笠,别着手抢,一手叉腰,一手高扬给全校师生训话,看着着实有点心生疑虑,再着自己又有国民党父亲的背景,还是永安、龙岩的名人,个中说不明道不白的事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真是百口难辩,所以他选择了远离政治。不久父亲便带着还在襁褓中的我离开福建回到杭州,仅以艺养生,所有抛头露面的事情他都不去做,万幸的是他的命保全下来了,不幸的是他从一个旧社会的师院教授最后沦落为一个美术设计工人,他所收藏的难以估价的三大箱画作都在文化大革命尾期被“红卫兵”搜走而不知下落。这些遗憾对于四明一风来说就像是翻过去的一页。
虞一风黛玉葬花图67cm×25cm年作
父亲18岁时从龙岩考到武昌艺专西洋绘画系,即现在湖北美术学院的前身,授课老师有法国留学归来的唐一禾。父亲学习十分刻苦,时常为同学完成作业,有时还画一些国画送到汉口花楼街古董店去寄卖,卖了请同学们加餐。在武昌艺专父亲全面接受了西画教育,毕业后回到福建,在永安师范专科学校担任艺术科主任时系统地传授给学生,并且用西画循序渐进的方式推行中国画的改良,收到很好的效果。在他任教的十余年间创作了大量的素描、油画,但皆因战乱而全部损毁,仅留下一些可卷轴的中国画。
虞一风耄耋图cm×67cm年作
父亲在去龙岩之前,曾随祖母租住在杭州,时年十二岁。非常巧的是房东是个画家。父亲对我说过多次,甚至是时常提到,他叫王鹿春,别名王石耕。父亲说他家是一栋老石库门的房子,两层,进去有一个天井,厅堂即是画室,有很大的玻璃展柜,里面陈列着他的一些收藏,印石、文玩,其中有一张奖状十分醒目,是“世界巴拿马博览会金奖奖状。父亲看他作画时是站在他对面的,而且要离画案一尺,绝不许探头细瞧的,更不能和他站在一排看,说话自然更加不行。父亲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再回到楼上将看过的一一画出来。王鹿春先生是个典型的旧文人,父亲遇到他时他六十岁,喝酒抽大烟,放浪形骸。人家春节贴喜庆的对联,他却自书“苍蝇蚊子臭虫虱休入我体,道士尼姑和尚贼难进我宅”。这对联怪异极了,但可以肯定这个王鹿春是个个性很强的人。父亲在他家租住了一年,严格说没拜过师,因拜师条件苛刻,更因为师母不好说话。后来我的祖母便带着父亲和姑妈搬离他处。这期间祖母从镇海老家带出来的盘缠用完了,她开始给人家做点针线活,父亲则凭着学到的画技开始鬻画为生,之后到龙岩找到我在国民党军队任职的祖父。年我从镇海到武汉在姑妈家短暂住宿的时候,姑妈对我讲父亲在龙岩读书时放学回家都会写字画画,从不贪玩。那个时候祖父家的房子很大,还有花园,家中养了猫,时常是老猫忽然带回一群小猫,可见房子之大。听父亲说祖医院当后勤副官,很闲的职务。他是如何从老家镇海出去的,这些都不得而知。父亲在他的履历上写着祖籍浙江镇海扎马村。我后来去寻宗,寻出一个“上扎马”,一个“下扎马”。一个在现在宁波北仑大碶,一个在慈溪龙山。据记载,慈溪龙山解放初期也属镇海。那儿出了个上海大亨虞洽卿,我小时候姑妈说起过他。还有一个叫虞愚,字挺芳,我祖父叫兰芳,很有可能祖父当年随这位族兄在年参加国民革命军,随军北伐,后入闽留驻龙岩。我于年出生于龙岩,此时祖父早已过世。父亲没有告诉我过多的祖父的情况。我后来去龙岩寻根,父亲当年的学生带我去我的出生地登高山脚下的“虞家祠堂”,这座祠堂,是父亲的好友虞氏实业家去美国前托父亲照看居住的,之后便杳无音信。我找到这座祠堂时已成了公产,基本荒芜,里面堆了一些建筑用材。父亲在年也到过龙岩去登高山祭奠我的祖父。据父亲的学生说,墓地找到了,但已没有坟茔,砌坟的石头还在。我到了登高山时也是这样,堆砌的石头依稀还能看到一个坟茔的样子,可能有后人去祭奠过,因为坟在路边,一面是居高临下的龙潭,暑天时常有人在这儿戏水,如果再建坟茔显然是不合适的。如今这些都已是很久远的事了,而且知道一点消息的人都已故去,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非常遥远了。我时常会在夜空下,望着深邃无垠的天际作一些遥想,仅此而已。
虞一风佳蔬22.5cm×33.5cm年作
父亲的艺术生涯有五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在杭州遇到了王鹿春,学习了中国书画印,汲取了王鹿春精深的艺术营养。父亲画的白条鱼就是从他那儿学的,也就是巴拿马金奖的作品。这种画法着墨不多,形具而神生,这种写实的风格影响了父亲的一生。
虞一风熊猫66.5cm×34cm年作
第二个阶段是在武昌艺专学习的那几年,他的西画基础很扎实,素描、人物、油画、风景、工艺设计都十分精道。学成后他回到福建用西画科学的方法改良中国画教学,培养了众多的学生。他自己也说过,如果不在永安这个山城,而是在上海或者北平,他的成就不会是这样。他的中国画工夫是很深湛的,从工笔到写意、山水、人物、花鸟、走兽、鱼虫无所不能,还有书法、金石、诗词、易学,这种全面的艺术修养集于一身的人是极为少见的。但由于他所处的年代、地域,再加上他的身世,这一切都无益于他的发展,他仅仅只能不停止地画,他将艺术留在纸上得以传承。
虞一风山水78cm×39cm(朱复戡题字)年作
第三个阶段是从武昌艺专毕业后回到福建那十余年。父亲先后在福建省气象局、福建农学院、龙岩体育师范、福建省立师范工作,一直到解放。在这期间他画了大量工笔画,其中代表作有《百蝶图》尺页,由教育家严家显博士题序。这套尺页父亲历时十年。每只蝴蝶都由捕捉到写生完成。严家显的胞兄严家淦时任福建省财政厅厅长,对其弟发展农业、科学救国十分支持,给予财力支持,建立福建省立农科院,他聘请父亲作标本绘画教师,为农学院绘制了大量教学挂图并成为至交。严家显是福建农业大学的创始人,该院新近设立了他的半身铜像。福建农大的最高奖项就是“严家显奖”。其女儿严隽琪现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民进中央主席。父亲也曾在武术大师万赖声创办的龙岩体育师范任艺术教师,为学校绘有《形意拳图谱》并木刻印刷。另有一幅代表作是《东方的醒狮》,四张六尺宣拼成。这幅画曾在永安国民党党部展出过,因鼓舞国民抗日勇气而广受到赞扬。这一期间因日寇侵犯闽海,学校内迁永安城文庙,师生上课时常居无定所,东躲西藏。学校基本上是军事化管理,设有军事教官。校部创导“教育实践反映了教育必须直接或间接服务于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这期间父亲带领学生画抗战宣传画,办战地摄影展、办壁报、组织抗战宣传队,他在武昌艺专学到的西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永安是当时福建国民政府的省会。抗战宣传主要是永安师范发起和组织的。王秀南校长说“我们是文化的战士,我们将如何站稳岗位,我们将出发前线”。他在自用的信笺上印着“愿将铁血夷倭寇,敢献头颅奠国基”,我能体会到那种如火如荼的岁月。我也曾见到父亲留下的木刻印本宣传画,可惜多次搬家已不知去向,大量的素描、油画也都没有留下来,现在能找到的只是照片和卷轴画。
虞一风水仙31cm×52.5cm年作
第四个阶段是解放初期至年。最初几年父亲在杭州开四明画院和兼授杭州几个中学美术课并往返于上海。因在办四明画院时上海有一资本家女儿来杭州旅游经过画院而相识,之后父亲便摆脱了他近十年的不幸婚姻。这里有必要提一下我的母亲,她原是北平一造纸厂老板的女儿,北平沦陷她一家逃难与父母家人失散,姐妹二人一路南逃在龙岩防空洞里与父亲邂逅。之后姐姐嫁给父亲,生下一对双胞女儿后姐姐因难产而亡,几年后妹妹嫁给了父亲。这个妹妹就是我的母亲,可以想象:一个工业资本家的女儿因战乱而与家人失散,逃难途中有多少难以想象的困苦,一个弱女子何以能承受呢?由此精神受到刺激时而大发脾气。父亲的学生说一直到我出生,老师和师母时常会吵架,会撕掉墙上的画。而父亲第三段婚姻也是不幸福的。上海的这个继母是学美术的,人长的极其漂亮,也极其自私,父亲与她的结合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父亲与她结婚后,我随母亲生活,那时我大约2岁。年母亲为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大骂派出所、居委会而被劳动教养一年,此时父亲将我带离杭州去了青海,一同去的有杭州和上海他的学生和美术工作者十余人,父亲是领队,他承接了青海省建国十周年农业大庆展览。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跟随父亲学画。之后又回到上海从事实用美术工作。因为此时我没有上海户口而不能读书,在上海滩混了三年。父亲不得已带我离开上海到了武汉,他此时办四明画室。收徒传艺,并且承接武汉的塑料印花、奖状、日记本设计、沙市热水瓶设计,武汉风靡一时的和利汽水的瓶贴就是父亲设计的。初到武汉时我们住在武昌粮道街平仓里,与齐白石弟子王文农相距不远,父亲时常带我去拜访,与黄亮、曹立庵为至交,在汉口又与邓少峰、萧采洲走动较近。在安静后街住时转弯就是徐松安家,有一次上午九点我与父亲去看他,见他床上被子未叠,父亲问他为什么,他掀起被子一角,一只硕大的黄猫正在睡觉。父亲与徐松安都是爱猫之人。
虞一风枝上红桃新雨后之二45cm×68cm年作
从上海到武汉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末期,食品供应还是很紧张的,父亲不停变卖家中的物品,以保证每月给上海的妻子寄钱。父亲除了工作就是背了画夹到处写生,组织学生画模特,有新洲、鄂州、黄石的远处学生来求教,生活虽然困顿,但艺术的气息仍然十分浓厚。他去找过时任湖北省美协主席张肇铭、张振铎并恢复省美协会员关系。父亲在永安刚解放时当选闽西地区美协副主席,但他几乎没有提及过。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切私营业主都受到了冲击,父亲被长期供设计稿的美术丝印厂吸收当了设计工人,得到了暂时的保护,工资标准为九级(最高级),试用期为七级,但文革打乱了一切,这个试用七级一直伴随了父亲一生。
虞一风孔子行教图64cm×35cm(指画)年作
第五个阶段就是改革开放以后这十年。文艺的春天来到了,他欣喜若狂。在汉口营房六村43号低矮的木板房里父亲席地创作《百花齐放》这幅三张六尺拼的大画,在中山公园展出时引起轰动。之后他便下九江上庐山,并南赴广州、深圳、福州、厦门等沿海城市。他说要有大量数据,要让指画走出国门。在庐山上他举办了第一个庐山指画展。我特地从武汉赶去帮忙布置,晚上我和他就睡在白天裱画的画案上。画展在如琴湖旁的花径公园的花房里展出,在那儿传授学员,他从不计较场地环境,只要有纸有墨就能画画。庐山是个很好的窗口,来自全国各地各级领导各方人士都能看到他的画。父亲说他的指画就是蒲公英的种子,随着改革的春风吹向海内外,指画这个画种一定能成长成一片森林。他在庐山宾馆房当年周总理住过的宾馆住了一年,画了数不清的画,结交了数不清的人,他给锦绣谷、天桥题字刻石,仙人洞纯阳殿重修时里面的书法对联也有他写的,但这些都没有署名。那是一个不要名利的年代,他更不计较。只要能画能写,其他都是次要的。在那儿他遇到了中央经委的领导,他彻夜不眠给他们作画,不遗余力地宣传指画这一民族遗产,最终得到了领导的信任和支持,由中央拨款五十万元在九江建中国指画馆。也恰巧在此时,聘请父亲作顾问的九江工艺美术公司党委书记罗森(曾任解放军龙岩独立团团长,转业到九江组建工艺公司)引进了一个公司经理。父亲当时持反对态度,也就是在这个特定的改革时代,公司成了经理负责制,父亲的这个学生没权了。这五十万元专款被用于改造公司几个破败的门市和公司办公楼的改造。建成后办公楼一楼出租成超市,二三楼办公。这种市场机制当时真的很盛行。父亲一气之下永别江东,感叹:“阿森阿森奈可何啊!”从此父亲独行广东寄希望趁改革的大潮走出国门,可你一叶扁舟何以能战胜狂风大浪。他最后从深圳带回一对双胞胎顽童,他肯定是受人之托想将这对顽童点化为绘画神童,但他老了,力不从心了,只剩一颗不老的童心。
虞一风龙门石窟49cm×26cm年作
父亲在南方不知画了多少画,送了多少画,卖了多少画,都不得而知。他去世后我举办“遗作展”后竟有人从媒体上看到报导,费劲周折找到我,要我出重金赎回存放在那儿的画,也有香港发的邮件说有多少画要我出价回购,也有人要出国用父亲的画和我换路费的,也有拍卖公司要我拍回的。而实际上父亲回来时是二手空空的,父亲留下数不清的名片,这些当下被戏称为“明骗”的小广告当时又何曾不是这种角色,只是老父亲一时没看清而已。他在南方时大部分时间是住在防空洞改的简易旅馆里。我有一次去广州出差找到他,在似蛇样长长的通道里,靠墙放了一张床,我注意到床脚前低后高垫着砖块。管理员是照顾父亲的,离洞口近些空气好些,但路前高后低,进出的人似蛇般穿过。父亲兴冲冲地泡了一碗方便面给我吃,他就是那样快乐地南漂着。我真弄不懂,他当时与广东省政要吴南生、杨立、欧初、白云起这四大收藏家过从甚密,怎么他自己的生存环境如此之差。但有一点父亲绝对是时尚的:他出门一定穿西装打领带,一双白网球鞋总是刷得很耀眼。他穿西服的习惯是从旧社会开始一直没改变过,只是在“文革”期间才穿中山服。那个时代受苦难的,不是父亲一个人,而是一代人,又有什么好数落的呢?他给许多单位办书画学习班,用他那异常丰富的精神去丰富人家的精神生活。他还用有限的钱去支助基督教会,为教会的兄弟姐妹送画更是常态。
虞一风虎68cm×52cm年作
他似一个阳光老人出现在人们面前。他说过他是O型血,万能输血者。
纵观父亲的一生,他对中国指画的贡献是历史性的。他晚年将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中国指画的实践,编写《中国手指画技法》(湖北美术出版社出版),并筹备中国手指画研究会,推动中国指画的发展。在中国近现代有两人对中国指画贡献最大,一是潘天寿,他将指画提升为一种大家手法,把指画当作自己的一种艺术风格,他的名言“老夫指力能扛鼎”,但他的入门弟子高冠华、洪世清、吴野夫均极少看他画指画,我在与高、洪、吴的交往中得到证实。潘天寿是成功了,但虞一风他将指画作为一种民族艺术来弘扬,而忽略自己的存在,他的不成功是注定的。他将自己的精神融入到历史文化的长河中,生生不息,他又是成功的。有一个不争的事实,他推动了中国指画的传承,他所有艺术的积累成了中国指画发展的基石。他完善了中国指画的理论技法,使后学者有一个学习中国指画的参照,他的功绩是伟大的。
祖国昌明,21世纪以来中国指画已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发扬工匠精神,尽精微,致广大,是每一个文艺工作者的责任。中国指画的传承、弘扬、发展指日可待!
指墨百年——虞一风、虞小风、虞旻子三代书画作品展
展览主办:湖北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武汉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共武汉市江夏区委员会、武汉市江夏区人民政府
展览承办:中共武汉市江夏区委宣传部、雅昌艺术网
展览地点:湖北美术馆
开幕时间:年11月3日上午10:30
展览时间:年11月3日——11月19日
研讨会时间:年11月3日下午14:00-17:00
指墨百年——虞一风、虞小风、虞旻子三代书画作品展
点击图片查看湖北书画院简介《长江书画》由湖北省文化厅、湖北省中华文化促进会主管,湖北书画院主办,是一本推介长江流域实力派和潜力书画家,融纸媒、手机网络和美术视频为一体的季刊杂志。《长江书画》在上海到重庆各省会城市的政府文化机构、商学会、文化部64家诚信画廊等长江流域多家画廊派送。杂志的电子综合版、个人版也在推广中。北京治疗白癜风哪家医院疗效最好北京哪家医院治疗白癜风效果好